又青州城内,旧有澹台子羽祠 [11] 。当魏珰烜赫时 [12] ,世家中有媚之者,就子羽毁冠去须,改作魏监。此亦骇人听闻者也。[11] 澹(tán)台子羽:即澹台灭明,字子羽。孔子弟子,长相额低口窄,鼻梁低矮,虽貌丑而有行。比孔子小三十九岁,孔门七十二贤之一。唐封其为“江伯”、宋封其为“金乡侯”。澹台灭明受到孔子的冷遇,毅然退出孔子的弟子行列,更加发奋求学,严谨修行。见《论语·雍也》及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。
[12] 魏珰:指魏忠贤。明朝宦官,曾为司礼太监。勾结熹宗之乳母客氏,结党行奸,排除异己,干预朝政。思宗朱由检即位后,被治罪,自缢死。珰,玉质饰物。汉代宦官充武职者,其冠用珰和貂尾为饰,故后代用以指称宦官。烜赫:声势显赫。又,青州城里,原来有一座澹台子羽的祠。在大太监魏忠贤声势显赫的时候,世家大族中有人想向他献媚,就把子羽像上的帽子、胡须去掉,改成魏忠贤的模样。这也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。
浙东生浙东生夸口说自己有胆量,被狐狸两次以恶作剧的方式戳破。好像狐狸与浙东生有些气味相投,严格说起来,恶作剧发生了三次。一次是狐狸戏弄浙东生,戳穿了浙东生的自诩有胆力的谎言。第二次是浙东生半年后开狐狸的玩笑,让狐狸也吓破胆。第三次是狐狸恼羞成怒,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惩罚浙东生。小说虽短,却形象地再现了恐怖的场景和面对恐怖时的心理反应,文字技巧很高。
浙东生房某 [1] ,客于陕 [2] ,教授生徒 [3] 。尝以胆力自诩 [4] 。一夜,裸卧,忽有毛物从空堕下,击胸有声,觉大如犬,气咻咻然 [5] ,四足挠动。大惧,欲起,物以两足扑倒之,恐极而死。经一时许,觉有人以尖物穿鼻,大嚏 [6] ,乃苏。见室中灯火荧荧,床边坐一美人,笑曰:“好男子!胆气固如此耶!”生知为狐,益惧。女渐与戏,胆始放,遂共狎昵。积半年,如琴瑟之好。一日,女卧床头,生潜以猎网蒙之。女醒,不敢动,但哀乞。生笑不前。女忽化白气,从床下出,恚曰 [7] :“终非好相识!可送我去。”以手曳之 [8] ,身不觉自行。出门,凌空翕飞 [9] 。食顷,女释手,生晕然坠落。适世家园中有虎阱 [10] ,揉木为圈 [11] ,结绳作网,以覆其口。生坠网上,网为之侧 [12] ,以腹受网 [13] ,身半倒悬。下视,虎蹲阱中,仰见卧人,跃上,近不盈尺,心胆俱碎。园丁来饲虎,见而怪之,扶上,已死。移时始渐苏,备言其故。其地乃浙界,离家止四百馀里矣。主人赠以赀遣归。归告人:“虽得两次死,然非狐则贫不能归也。”[1] 浙东:古以钱塘江为界,分为“浙西”、“浙东”。宁(甬)绍、台温、金丽衢地区均属“浙东”地区。
[2] 陕:陕西地区的简称。生徒:学生徒弟。